然而,今天晚上阿暖却绣不成心了。她刚一合眼,卢师父的那张大白脸就出现在眼前,向她逼近,吓得她立刻睁眼将其驱走。师父的脸虽然消失了,但他给阿暖留下的记忆却清晰地重现,那些让她从没体验过的感觉悄悄复活,身与心又一齐战栗起来。她无法做出判断,师父与她的“双修”到底是圣洁还是龌龊,是修行还是邪淫。她的心像被谁撕开了一个破洞,似痒非痒,似疼非疼。这个破洞,似乎还跑风漏气,让她只好加快呼吸频率以作弥补,于是,阿暖又像一架急剧盈缩的风箱了。
突然,对面床上发出了一声咳嗽。阿暖醒过神来,见景秀芝正坐在那里瞅着她,眼睛里满含了关切与疑虑。阿暖不敢对她对视,急忙闭目端坐,放慢呼吸,努力让自己入静,而师父的大白脸还在眼前时隐时现,让她心烦意乱。她想,打不成坐,干脆睡吧,就脱衣摘簪,颓然躺倒。见她这样,景秀芝也收起针线,关灯睡下。
躺下后,阿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今天的经历,也不去思考那些事情的是与非,只打算尽快睡着。可是她睡不着,翻来覆去睡不着,两只耳朵像有了神通,竟然能听得到那么多的声音:对面寮房里卢师父的咳嗽,老睡仙的呼噜,后窗外的悠悠春风、唧唧虫鸣……甚至,连几十里外印州城的嘈杂市声,都入她的耳,扰她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