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轻人没说什么。
“哦,”这位辩说家看见屋内笑声沉静了,又复开着话匣子,但稍稍增加了他的严肃态度,“哦,去它的吧,我就算一头猪,但我的小女倒是一个体面的太太呢!我虽不很像样,但我的妻子卡捷琳娜·伊万诺夫娜,却是一个有知识的人,而且还是一个军官的女儿呢。我即使是一个流氓,她倒是一个有好心肠的女人呢,有情感,有知识的。不过……嗯,只要她能对我好好的!先生啊!你不知人们至少需有人好好待他才对!但是卡捷琳娜·伊万诺夫娜,她虽宽宏,却很自私。……这,我虽知道,当她抓我头发时,是由于爱怜才那样的——我不忌讳说,她抓我的头发,年轻人!”四面又起了一阵笑声,于是他又严肃起来了。——“是的,上帝,如果她有一回……不,不!这是徒然的!说是多余的!不仅一回,她是不同情我了,不过……我的命运生就如此,天付给我一个贱坯!”
“真不错呢!”酒店老板欠着身插嘴。马美拉多夫于是以手敲桌子。
“我的命运生就如此!你知道吧,先生,你知道吧,她的袜子被我卖掉拿去喝酒了!不是鞋子——这很有礼的,是她的袜子,她的袜子被我卖掉喝酒啦!她的恩戈拉羊毛披肩我也卖掉去喝酒啦,这是人家送给她的,当然是她的所有,不是我的了;我俩合住一间很冷的房屋,这年冬季她着了凉,而且还咯血啦。我有三个小儿子,卡捷琳娜·伊万诺夫娜一天到晚操劳着,清洗、刷碗、擦地,总是如此,她自幼就要搞清洁的。但她胸部欠佳,似有肺病的现象,这点我很清楚的。我酒喝得越起劲,越是这样觉着。因此我也落得去狂喝了。我得在酒中找同情和慰藉呀……我贪酒,我也就更受苦了!”他说着便埋首桌上,好像不堪回首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