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里鸦雀无声,没有一个人举手。他深深吸了一大口烟,喷出一团青烟后,把烟头扔到地上慢慢蹍灭,然后朝我们痛苦地摆了摆手,表示这堂课到此为止。他身上真是有种又邪恶又高贵的东西,就算课听不懂,他的课堂也充满了魔力。
每次排队上厕所的时候,我都发现,女厕所简直就是一个秘密的信息交流中心,女生们三三两两地评价着某个男生或某个老师。我正是在这样的地方,通过听来的零碎信息渐渐拼凑起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杨声约。他的父亲是从北京来插队的知青,母亲是当地人,年轻时长得很漂亮,后来他父亲抛下他们母子回北京了,另外成了家。他母亲晚年时精神上出了点问题,总担心有人在她饭里下毒,终日捂着个大口罩,疯疯癫癫的,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。他是师大历史系毕业的, 不知为什么, 一直不结婚, 至今还住在学校后面的那排平房里,那是一排简陋的教师宿舍,年轻老师在那里过渡两年,一般就都搬走了,只有他一直住在那里。我还听那些女生说,他近两年迷上了赌博,空闲时候常找人打麻将赌钱,但老是输。
不管怎样,每次上课他都是踏着铃声进教室的,从不迟到,也从不拖堂,腋下随意夹着课本,嘴里叼着一根烟,走路的时候稍稍有点猫腰。讲课的时候,他并不像个老师, 他看上去比老师更遥远更神秘也更牢固, 所以每次看见他的影子,我心里都会莫名感到一种奇异的安慰。